写在前面
普希金走了,我到现在都还是没有相信,还觉得她就在里面那间屋里养病。
我还能很清楚的记得抚摸她是什么样的触感,瘦骨嶙峋的,急促呼吸着,因为病痛而呻吟着。
我呼唤她的名字,再也没有那个明亮的声音来回应,这一切都好不真实。
这怎么可能。
她已经在土地里,安静的睡去,她真的已经离开了。
五月的初遇
第一次见到普希金,是在一个朋友怀里的纸箱子里,和她的小姐妹一起,在垃圾堆里被发现。那个时候刚来到这个世界五天左右,还只是个黄黄的小啾啾,旁边的朋友大叫着说:“这是猫啊,我还以为是小仓鼠。”
五天大的时候
就这样,普希金来到了我的生活里。
因为没有猫妈妈的母乳,我没日没夜的,每隔两小时用温水冲羊奶粉,小心翼翼地喂她和另外七只差不多大小的小奶猫,用棉签沾温水帮助她们排便。
普希金还因为太能喝奶,经常抢别人的那一份,一度被我嫌弃。
一天天的,她们慢慢的长大了。
一两个月大的时候
那时候可热闹了。加上普希金,我自己一共有十二只小奶猫,还有五只大猫。
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,我们这个小世界有了个新的名字:畅小破的猫咪幼稚园。有很多慕名而来的小伙伴,带着小零食来看望这些小猫咪。
那时候感觉日子过的好慢,每天都特别充实和满足。
三四个月大的时候
对风扇充满好奇的宝宝
后来,小奶猫们陆续被新主人领养。
本来只打算留下三只的我,因为亲手喂养这么长时间,看着她们从没有猫的外形,到少男少女初长成,根本舍不得送出去,就不顾一切后果的留下了七只。感谢老王的理解和支持。
这个时候,我们决定开始做猫咪家庭寄养的事情。于是我的猫咪们有机会认识更多的猫咪,也因此普希金和她的兄弟姐妹们的性格越来越好,活泼粘人,一点不怕生,每一只都是小天使。
五六个月大的时候
是不是在做美好的白日梦
伴随着年龄增长,她们的性格也在渐渐呈现出明显的差别。
普希金从没事就追着自己尾巴转圈的小傻瓜,成长为敏感而孤傲的小美女。很多人都喜欢她,因为她日落般的毛色和漩涡状花色都太美丽了。
普希金很少主动亲近人,她一般都在某个舒适的角落想着自己的事情。但是只要我一叫她,她一定会用眼神回应我,是第一只知道自己名字的聪明的猫咪。
绝育之后某个阳光明媚的午后
跟亲姐妹“真爱”和“希特勒”阿姨的合照
新年的噩耗
就在春节前,我突然发现普希金的呼吸有点不正常。
猫咪一般在安静的时候一分钟呼吸次数应该在30次左右,而普希金竟然高达50次,并且腹部在呼吸的时候出现了明显的收缩。
医院,体温偏高,医生说应该是呼吸系统出了问题,可能是肺炎,于是打了消炎针。第二天去,不再发烧,打了消炎针就回家了。这就到了春节,医院休息了,我想着既然烧已退,可能就不会有什么问题。于是也就放了心。
春节那段时间,普希金每天都在屋子里最暖和的地方趴着,有时候用激光笔逗她,她也会很开心的玩一会儿。精神状态吃喝各方面都还不错,也就没有太在意那时她的呼吸还是有点不正常的情况。我买了各种保健补品像维生素和营养膏,每天喂她吃着,想着仔细调养就会慢慢完全康复。
看上去还是挺精神的普希金
直到春节后的某一天,我发现普希金好像瘦了很多,呼吸依然急促并伴随着腹部明显的收缩。我觉得可能她的病不是我想像的那么简单,于是查阅了一些资料,初步判断可能是胸腔积水。这不是个小病,于是马上带她去医院。
X光和B超验证了我的判断。如果要确诊具体是什么原因引起的,需要做胸部穿刺抽取胸水。考虑到普希金的身体状态,这个手术对她来说太危险了。首先不能做麻醉,因为如果麻醉了可能就醒不过来了;其次穿刺会很痛,如果挣扎的太激烈呼吸喘不上来可能会猝死。所以就决定先用保守治疗的方式观察一段时间。
于是我医院打三针,回来之后让她单独在里屋的电热毯上安静的休息。医生说尽量让她多吃多喝,所以我每天开各种不同的罐头加保健营养品一口一口的喂她。渐渐的,普希金每分钟的呼吸次数从40左右降到了30左右。
在医院刚打了针的普希金
五天之后,我请医生为她重新拍了X光复查,照片显示胸水有消散,肺部的轮廓比第一次来清晰了很多。我们都很高兴,认为这种治疗对普希金来说是十分有效的,所以还是继续打针。那时候觉得日子过得好快。
有些事情永远不会像你想象那样单纯。就在复查的第二天,普希金的食欲出现了明显的下降,呼吸次数又上升到40左右。医生说可能是她把针剂的药量减少了一半的原因,所以那天开始又重新加大了剂量。
然而就是从那天开始,普希金再也没有吃过一口罐头,也没有喝过一口水。我又开了一罐羊奶粉冲了给它喝,她舔了几口,我都感激的流泪,想再多喂几口,她却不再喝了。就这样普希金一天天的更消瘦,一天天的更虚弱。
我忍着泪水告诉医生,我很着急,很心疼,有没有其他办法可以救她。医生于是又查了血,照了X光,结果显示血液的各项指标都是正常的,而X光显示胸水又增多了。也就是说,之前普希金胸水消散是因为积液太多,而现在积液又增加是因为病根没有治愈。考虑到她才8个月,没有外伤,打了这么久抗生素没有好转,那病因只有两种可能性:先天性心脏病,或者传染性腹膜炎。
从上至下分别是2月19日、24日、27日的X光片
肺部从看不清到看得清又到看不清,说明胸水从很多到减少又到增多
医生说猫咪的病可以分三种类型:
第一种是可以完全康复、挺过去后跟没生过病一样,比如猫瘟;
第二种是治不好但也不致命、一辈子靠药物控制,比如高血压、糖尿病;
第三种是完全治不好、死亡率%,比如传染性腹膜炎。
传染性腹膜炎是由于猫咪体内常携带的冠状病毒变异,加上自身免疫力低下而引起的,得病之后内脏会一个接一个的衰竭,最多只能活两个月。(传染给其他猫咪的几率很小。)
先天性心脏病同样,目前没有对猫咪进行心脏手术的先例或者是技术,最多能活半年。
当天医生做完各种检查并且告诉我这些之后,没有再开药给普希金打针,让我带回家,给她吃好一点,让她尽量多吃多喝,再喂呋塞米。这是一种速尿剂,帮助消散胸水,但只是治标不治本的作用。我知道,医生的意思就是,大局已定。
那天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回家的。我抱着普希金走在喧闹的街头巷尾,成都的阳光好像从没有这么刺眼过,风刮过,我的眼睛好疼,我的心更疼。普希金在我怀里弱弱地呻吟,眼睛睁得大大的,时而看看周围,时而看看我,好像要更加努力的记住这个陌生又熟悉的世界,和这个世界里最爱她的人。
第二天还是一样,阳光格外的刺眼,我带着普希金到顶楼晒太阳,想让她心情好一些,或许其实是我想让自己的心情好一些。普希金很乖,医院还是晒太阳,都乖乖的呆在我身边,可能也是因为身体太虚弱了,没有力气到处乱跑。
普希金和她生命里最后的阳光
三月的葬礼
二月的最后一天,普希金离开了。
放了她最爱吃的小鱼干小饼干
小小的身体
小小的坟
小小的树陪着她,代替她长大
在埋葬她的时候,我没有哭。
在准备记录她的故事翻阅她的照片的时候,我没有哭。
直到我准备动笔开始回想,然后忽然意识到,我跟普希金关系最密切,她最依赖我的时候,就是在她病重的时候,就医院,每天花很长时间陪在她身边的时候。她天真的大眼睛圆溜溜的看着我,把头枕在我的手心里,轻轻的喵喵叫,轻轻的呼噜呼噜,瘦小的身体,软绵绵的没有力气。这些感觉还那么真实的停留在我的意识里,而她真的已经不在了。我躲在被窝里,眼泪止不住的涌出来。
我永远都不会知道她生命最后的时光里,到底经历了多么巨大的痛苦,也不会知道她短暂的生命里,有没有感觉到幸福和快乐。只盼望,在天堂里,她能顺利的找到先她到达的拿破仑阿姨和查理叔叔,互相之间能有个照应,不要孤独一小只飘来飘去。
我和普希金最后的合影
普希金的诗
最后想献给她一首诗,作者就是她名字原本的归属者——俄国诗人普希金。
致凯恩
我记得那美妙的一瞬:在我的面前出现了你,有如昙花一现的幻影,有如纯洁之美的精灵。
在绝望的忧愁的折磨中,在喧闹的虚幻的困扰中,我的耳边长久地响着你温柔的声音,我还在睡梦中见到你可爱的面影。
许多年代过去了,
狂暴的激情驱散了往日的梦想,于是我忘记了你温柔的声音,还有你那天仙似的面影。
在穷乡僻壤,在囚禁的阴暗生活中,我的岁月就那样静静地消逝,失去了神往,失去了灵感,失去了眼泪,失去了生命,也失去了爱情。
如今灵魂已开始觉醒:于是在我的面前又出现了你,有如昙花一现的幻影,有如纯洁之美的精灵。
我的心狂喜地跳跃,为了它一切又重新苏醒,有了神往,有了灵感,有了生命,有了眼泪,也有了爱情。
再见了,普希金。
再见了,我亲爱的宝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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