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医院时,大夫给它判了死刑。大夫姓刘,个子小小的,寸头,有两个很深的酒窝,是全北京ENO最信任的动物医生。
“还输啊,打一针那个得了。”有一次他直言不讳。
因为过瘦,点点小了一圈。好像死亡的大门是一个狭窄的洞口,必须变小才能穿过。
“点点啊点点,你是选继续打针呢,还是选安乐死呢?”
“选安乐死就叫一下。”
两年前ENO买了三只东方短毛猫,一公两母,分别叫乌丸、奶油和塞妮。点点是乌丸和奶油生的第一窝里仅存的一只,刚四个月大,全身雪白,只有额头上一团黑点。“就叫点点好了。”我们随性地给它取了名字。
祸不单行。短短一个月里,奶油做了肠套叠手术,小猫死了一只,另只被判定活不到成年,塞妮又被搞大了肚子。像是一场为了报复我们的忽视而发动的起义。
北京进入了冬天,暖气还没来。医院回到家,给点点换热水袋、喂其它猫,然后坐下来,裹紧外套,抽烟定神,准备晚饭。这时往往快十点了。
“我们不适合养动物,自己的生活都一团糟。”那几天我们常常感慨。
点点大概是一个半月前发病的,起先走路歪歪斜斜,很快就无法站立、排泄。医院很小,设备不齐全,查不出是什么病,只能猜测是传染性腹膜炎,几乎等于绝症。第一次输液后它气色好转,能精准地吃到眼前的食物,二天却回到原状,每况愈下。
一晚点点和被预言夭折的小猫躺在窝里。它撑着身体,一只缠着纱布的爪子搭在小猫身上。它瘦得只剩一层皮,显得手脚修长,眯眼睛的样子病态、优雅。
“要是能活下来,应该很好看吧。”
我们替它选择了继续治疗。
去医院的路上我们各自听歌,各有所思。点点有时抱在ENO的腿上,有时抱在我的腿上。它始终安静。有时大腿一热,知道它失禁了,慌忙清理,司机才知道车上还有只猫。
有次输液时,一个大爷抱着一只半身不遂的狗来打安乐死。一方简单交代完,另一方马上进小房间准备。狗已经老了,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,只能呜咽。它依偎在大爷怀里,脖子使劲后仰。大爷猜不到它的意图,呵斥一声,声音不大。送进去之前,狗剧烈挣扎起来,也许它猜到房间里有一个黑洞,一个深渊。
大爷很快退出来,在大门口点了根烟,一直望着那扇房门。门是关着的,上面涂着浅蓝色的油漆,挂了一串圣诞饰品。
烟燃尽以后,大夫也出来了,臂弯里托着一只黑袋子。大爷接过去,把它捆在三轮车后座,开远了。
我和ENO的视线回到自己的书上。点点正靠着热水袋熟睡,等待药水全部输进它的小身体。
我们把客厅的沙发拼成大床,做点点的加护病房。晚上它睡在我们中间。它的四肢离自己越来越远,想换姿势大费周章。尽管裹着尿布,夜里还是经常尿在我们身上。点点是塞妮带大的,感情最深,转移加护病房以后,塞妮每晚都挤进来,怎么也赶不走。它的肚子越来越大,我们担心它随时会生产。
点点这时完全不进食了,一天最多撒两泡尿,其余时间都在睡觉。刘大夫无能为力。医院。检查需要麻醉,医生说,它这个样子麻醉不了,做好心理准备吧。
我们用针管往它嘴里灌水,它又撑了几天时间。
“还是安乐死吧。”
“好吧……但是它都挨了这么多针了。”
“那就自然死吧。”
“好吧……就自然死吧。”
初雪的第二天中午,塞妮生下五只小猫。点点听到小猫的啼叫,微微睁了下眼。次日一早,我们发现它死了,蜷缩着,死在了夜里。ENO买了它最爱的酸奶,我抄了份心经,一并埋进了小区花坛。
北京看白癜风哪间医院权威能治好白癜风的医院在哪